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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民以食为天。

但自元代定都北京以来，人口数量激增，北京城里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平民百姓，“吃饭问题”大部分是靠“南粮北运”解决的。

到了明永乐时，北京已发展成为极繁华的都市。北运的漕粮常常近四百万石，数倍于元代。

于是，明朝曾大规模地修建粮仓，它们均集中在东城朝阳门附近。北侧有海运仓、北新仓；中部有南新仓、旧太仓、兴平仓和富新仓；南侧有禄米仓，共同担负着京师储粮的重任。

　　北京城内部分粮仓示意图 京报网 杨盼/绘

如今，这些粮仓大部分只有名字流传，仅少数保有皇家粮仓的旧貌。

除了大家熟知的南新仓，保存最为完好的粮仓，藏在一条胡同的深处，它就是禄米仓胡同。

　　京报网 张宁/摄

　　王公大臣的“口粮仓”

禄米仓位于朝阳门内南小街，在明清两朝，它是专门为京城里的官员储存俸米的仓库，从朝阳门通往禄米仓的马路上曾经车水马龙，热闹非常。

在清康熙年间漕运最为发达时，这里的仓廒曾多达57座，几乎占到了整个禄米仓胡同的一半，如今，只有2座仓廒的遗迹尚存于禄米仓胡同73号中。

京报网 张宁/摄

　　禄米仓的仓库皆是用大块城砖砌成，库房高大宽敞，房高约7米，内宽17米左右，长度约23米，墙基底达2米厚，顶部墙厚则不到1米。

京报网 张宁/摄

　　仓库的房顶开气窗。其建筑物坚固厚实，又符合科学原理，墙底厚实，具有很强的抗压力，且库房内的四季温差较小，又可防潮湿，还起到通风的作用。

　　仓廒围墙及仓廒均由大城砖砌，房顶为合瓦，顶开气窗，两山为悬山五花山墙。 京报网图

　　袁世凯称帝的“转折点”

经历了数百年岁月沧桑后，禄米仓在1900年迎来了一次命运转折。

那年，八国联军占领了北京，将军队驻扎在禄米仓，仓粮尽数拍卖，禄米仓的储粮历史自此结束，成为充满刀光剑影的兵营。民国建立后，这儿又成了北洋政府的兵营。

冯玉祥所著回忆录《我的生活》中，就有一段描写他在担任“左路备补军”团长时，驻扎在禄米仓内的生活：

　　“这是以前逊清时代屯米的所在，地方很宽阔，一团人住着，尚有余裕。大约屯米的时间太久，耗子多得可怕，满地都拉撒着碎米。这房子的垣墙，下面厚有一丈，上面阔有六尺，进深有八丈余。因此虽开有小窗户，却不管事，阳光仍是难得照进去，以致室内阴森森，光线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湿雾。”

　　冯玉祥 资料图片 北晚新视觉

　　驻扎进去未多久，虽然士兵们的床铺都铺了很厚的干草，但是仍然病倒了五六十名，症候即咳嗽不断。冯玉祥求医后，买了几十斤百合，大锅熬成汤药，才治愈士兵们的病症，估计患此病症是因仓库内空气阴湿所致。

　　别小瞧了这不打眼的禄米仓，历史上还曾发生过一次兵变，这是袁世凯走上称帝道路的转折点。

　　1912年2月27日，受南京临时政府和孙中山的委派，蔡元培到北京来迎接袁世凯前往南京就任大总统。

　　袁世凯 视觉中国图

没想到，29日深夜北京城里突然枪声大作，原来是驻扎在禄米仓的北洋军步兵一个辎重队与驻扎在朝阳门外的炮队发生了哗变，变兵里应外合，打开了朝阳门，一路烧杀劫掠，史称“北京兵变”，又称“禄米仓兵变”。

　　孙中山 北晚新视觉图

　　兵变后，袁世凯便以此为借口不去南京，迫于形势，孙中山不得不同意了袁世凯在北京就任大总统的要求。

　　没成想，兵变只是袁世凯为了不离开自己的北京老巢而导演的一场双簧戏，这也为袁世凯日后称帝埋下了祸根。而禄米仓作为这次兵变的起源地之一，成了北洋军阀走向反动黑暗统治的第一个历史见证。

　　弦乐飘飘的“古乐寺”

除了经历过刀光剑影的皇家粮仓，禄米仓胡同深处还藏了一座弦乐飘飘的“古乐寺”，智化寺。这个寺庙很小，也没有僧人，却很有来历。

　　智化寺 张德文/摄

　　话说清乾隆七年的一天，正是京中大小官员支取粮米的日子，禄米仓胡同里车来车往，一片繁忙。山东道监察御使沈廷芳也亲自来取薪俸，不宽的巷子中一座香火旺盛的寺院引起了他的兴趣。进门游赏一番后，竟然勃然大怒，拂袖离去。次日，一份奏折放在了乾隆爷的御案前。

　　惹上官司的寺院全称“敕建报恩智化禅寺”，被参劾的理由是设立祠像供奉前朝宦官王振。熟悉明朝历史的人都知道，王振是明代三大奸宦之一（另两个是刘瑾和魏忠贤），是明英宗最宠信的太监。

　　智化寺坐北朝南，其中轴线上依次分布有山门、智化门、智化殿、如来殿（又称万佛阁）、大悲殿等建筑，智化门前是东西对称的钟楼、鼓楼，智化殿前是东西对称的大智殿与藏殿。图为智化门。北晚新视觉

　　由于太监不能有子嗣，为了百年之后依然能食人间烟火，所以明朝太监都有为自己修庙的传统，这座智化寺正是王振为自己修建的寺庙。智化寺兴建于王振权势极盛之时，繁盛时曾占地约两万平方米，还得明英宗亲自赐名“敕建智化禅寺”。

　　后来，王振鼓动明英宗御驾亲征，结果明军大败，皇帝被俘，王振也被愤怒的明军护卫杀死。英宗的弟弟代宗皇帝临危即位，对王振的余党进行了清算，其设在禄米仓胡同中的这座家庙，却因有“敕建”二字，躲过了毁除的命运。

　　数年后，被释放的明英宗通过政变重新坐上皇位，他为王振重新修缮了寺庙，立了像，寺名还增加“报恩”二字，以示表彰、尊崇。由于得到皇家的重视和财政的拨款，智化寺一直香火鼎盛，拜者如云。

　　接到沈廷芳奏折，乾隆皇帝很快批示下来：寺庙可以不动，但里边的“王振元素”要清除掉。祠要撤、像要砸、碑要磨，“报恩”二字要去掉。

　　至此，智化寺从“敕建家庙”，改制成为佛教宝寺，尤其以“音乐”闻名于世。

　　智化寺俯瞰 杨荣兴/摄

据说当年王振曾私自将明代宫廷音乐带出深宫，送进自己的私庙。艺僧们按照严格的“口传心授”方式代代传受，不与外界接触，明代寺院的音乐相对完整地延续下来，堪称“中国音乐的活化石”。其记谱采用中国古老的公尺谱方式，至今保存完好，具有十分珍贵的艺术价值和学术价值。如今智化寺里仍定时会有“京音乐”古乐的表演。

　　京音乐的表演者正在演奏

　　如今，禄米仓胡同大半都建起了楼房，当年林立的粮仓也仅剩几座藏在深院高楼之中，曾经车轮滚滚、人马鼎沸的景象已很难看见。

　　也许从智化寺的悠悠古乐中，还能一解几百年来的幽幽尘缘和茫茫往事。

　　如果您还没去过，不妨去转转~

　　小贴士

　　交通指南

　　可乘坐24路/674路到禄米仓站下；或乘地铁5号线到灯市口站下，A口出，向东步行800米。

　　来源 | “芝麻匠通讯社”微信公众号

　　编辑 | 小陸